2023年我国经济总量126万亿人民币（17.9万亿美元），世界第二；美国27万亿美元，世界第一。人均我国1.2万美元，美国8万美元，分居世界70位和第6位。经济总量有一定差距，人均的差距还很大。更为重要的是，从200美元到12000美元，辛辛苦苦就可以干出来，但从12000美元再向上增长，必须要靠创新驱动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才能继续。因为内部资源环境人口，到外部经济贸易政治，都不支持以往的发展方式了。这就是党中央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核心位置的出发点，也是党的二十大把教育从民生领域前移到经济领域，并与科技人才统筹部署的底层逻辑。能否走上创新驱动发展的良性轨道，不仅事关过得好，而且事关过得去，甚至关乎过下去的问题。因此，通过全面深化改革构建支持全面创新的体制机制十分紧迫。

一看教育强国指数（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发布）。2023年我国排在全球21位，比上年提升两位。各级教育普及程度，已经达到中高收入国家水平。就高等教育而言，全球100强大学，大陆有七八所，19所学校的37个学科进入1‱，112所高校的354个学科进入1‰，466所高校的2651个学科进入1％。但与世界一流大学相比，我们仍缺乏影响世界的原始创新突破，拔尖创新人才自主培养能力比较薄弱。或者说，钱学森之问仍没有找到答案。学校培养的人才均值高方差小，在知道已经知道的事情上非常成功，知识掌握扎实全面；但探究还不知道的事情上能力不足，进不了无人区；不知道已经知道的事情可能不对，不敢质疑批判；更不知道不知道的规律可能在哪里，不会开辟新领域引领新方向。后三项，恰是智能时代最需要的教育价值。教育改革的核心问题，是对什么是教育、教育是什么的再认识，是教育哲学和教学哲学的改革创新，推动教育回到实现人的全面充分发展、教学回到培养人的思维能力上来。教育思想理念和方法，是教育的本质问题，也是教育界的本职工作。这个事靠中央重视、财政投入、社会支持都解决不了，只有靠教育家自己。

二看全球创新指数（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）。2023年我国排在全球第12位，源于我国科技经费投入世界第二，研发人员总量世界第一，国际论文数量、专利数量双双世界第一。但是从引领支撑国家发展看，原始创新能力不足、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，若干重要领域被卡脖子问题依然严峻。科技指标繁荣的表象之下，基础研究不够基础、做成了没有目标的应用研究；应用研究不够应用，做成了重复性基础研究。问题在哪？是科技决策和激励机制出了问题。科学繁荣和技术进步是两件事，项目决策机制和激励回报办法是不一样的。政府和市场各自做正确的事情。基础性探索性研究，由公共财政支持，由学术共同体自主决策，不能变成少数权威的自留地；应用型产品型研究，是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行为，由市场主体自主决策，不能变成企业套取财政经费的管道。新型举国体制有其适用范围，无法包打天下。科技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，是厘清什么事该由谁来干、怎么投资、怎么回报。

三看世界人才竞争力指数（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发布）。2023年我国排在全球第40位，是3个指数里排名最低的。我们说的人才机制，是在计划经济人事制度之上实行的一套竞争遴选支持保障机制。这是从20世纪90年代教育部跨世纪人才和长江学者奖励计划开始的一种工作手段。人才是干出来的，不是拔出来的，也不是评出来的。人才机制改革的核心问题，是创造普适性的宽松学术环境，保护平等有序的交流竞争，支持科研人员心无旁骛潜心研究，下决心把发帽子的工作停止掉。真正需要竞争的只有“创新思想”这一件事。这也是需要发扬自我革命精神的改革。

全面深化改革要增强针对性，牵牛鼻子的改革是对做法的改革，是工作格局的再造和利益的调整重组。所以一要超越部门统筹设计，二要把握整体不能层层分解。

作者：李楠，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副会长、秘书长

来源：原文刊载于《中国高教研究》2024年第9期